巴黎圣母院历史:建筑、文化与文学传承


法国名胜巴黎圣母院突发大火,撕心裂肺的火光下,熊熊烈焰吞噬着法国一段段历史与文化,标志性塔尖轰然倒塌,大量木质设施化为灰烬,将法国历史和文明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救火的现场,弥漫着“我们是如此不幸”的悲伤情绪。这场大火不仅焚毁了文物古迹,更撕扯着法国社会的阵痛。眼下,法国经济疲软,移民、脱欧等问题引发的社会分歧加剧,令众多法国民众饱尝痛苦的滋味,圣母院大火将这种痛苦推向了新的高峰。

作为信仰浓厚的宗教国度,法国圣母院与宗教改革运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6世纪,新教呼声高涨,僧侣掌握下的政教体制不断受到冲击,反对教廷的胡格诺派迅速壮大,他们主张“捣毁偶像”,展开了对雕像的破坏行动,进一步加剧了教派间的矛盾。1572年,爆发了残酷的圣巴托罗缪之夜大屠杀,拉开了漫长的宗教战争序幕,法国社会就此被划上了深深的伤痕。直至亨利四世颁布南特敕令,才逐渐恢复宗教宽容,为法国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作为一个时代的标志,圣母院经历了翻修。特别是在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统治时期,大教堂融合了两派建筑师的要求,进行了许多折衷主义的改造,符合当时微妙的社会氛围。尤其是圣殿进行了重新布置,唱诗台改用大理石重建,而早年原装的许多彩色珐琅窗户被拆除,改成白色玻璃窗,以便为教堂带来更多的光线,改变过去偏于阴郁的格调。

经历风雨

法国社会注定无法平静。1789年,随着被压迫的第三阶级起义反抗,波旁王朝被推翻,政教合一的王国变成共和国,“公民”变成最崇高的称呼,而宗教压迫也受到清算。1793年,法国大革命进入高潮,圣母院被剥夺了神圣崇拜地位,在此期间,教堂内的许多宝藏要么被摧毁,要么被掠夺,尤其是西立面的国王廊上依照圣经故事矗立的以色列和犹太国历代二十八位国王雕像,被愤怒的“无套裤汉”斩首,因为他们以为这些雕塑的原型是多少年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法国国王。据说,被砍下来的许多头颅在1977年一次挖掘中发现的,随即送到克鲁尼博物馆展出。圣母院的“去化”并没有结束,除了回廊大门上的圣母玛利亚像外,所有其他大雕像都被摧毁了,祭坛上的圣母玛利亚也被自由女神取代,教堂里的大钟都差点被熔化。

宗教记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掉的。面对欧洲封建君主的疯狂围剿,以“革命之子”自居的军事天才拿破仑掌握了法国权力,他巧妙地将大革命变成这个民族的新传统,同时又寻求与旧习俗妥协,从而让新生的资本主义制度以帝国形式延续下去,获得政治合法性。于是,他在1801年7月签署法令,恢复圣母院的教堂地位,1802年4月18日正式移交教会。1804年,拿破仑利用军事优势,迫使远在罗马的皇教皇来到巴黎圣母院,为自己和妻子约瑟芬加冕。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拿破仑的初衷就是争取与遭冲击的僧侣阶层和解,同时又避免让人联想到被推翻的波旁王朝,后者的国王都是在兰斯大教堂加冕的。无疑,拿破仑试图将圣母院加冕仪式变成传统和现代,宗教情感与革命成果“并行不悖”的“政治方程式”。

пережил войны, 浴火重生

经历了近20年的大革命与战争后,法国重回复辟的波旁王朝统治之下,接着,七月王朝、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拿破仑第二帝国、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如走马灯似地轮番登场,而动荡的社会下,圣母院犹如任人摆布的小姑娘,在政治时局的变迁中跌宕沉浮。1831年,文豪雨果的小说《巴黎圣母院》出版,取得了巨大的反响,引起了法国乃至欧洲社会对陷入凋敝的圣母院的关注,那时候整个教堂内部破烂不堪,“就像个快要倒塌的废墟”。1844年,七月王朝国王路易·菲利普下令整修圣母院,修复委员会的主管是两位被雨果小说彻底感动的年轻建筑师——让-巴普蒂斯特·安托万·拉苏斯和尤格·恩·维奥莱特·勒杜克,他们监督由雕刻家、玻璃制造商和其他工匠组成的大团队,根据保留下来的图纸进行修复,在修复雕刻和原始装饰时,如果没有模型,就添加他们认为符合原始风格的新元素。这次整修还对标志性的圣母院尖顶进行加高,并将神话元素添加到里面,这一工程整整持续了25年。

两次大战期间,巴黎圣母院都成为法国民族团结的精神支柱。1917年夏,德国军队秘密部署了三门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远程火炮,把炮身竖立起来,其炮口要超过10层楼的高度,3月29日下午4时30分,这些大炮一齐吼叫,其中一发炮弹击中巴黎市中心的圣热尔瓦大教堂,炮弹炸断了支撑拱顶天花板的一根大柱子,一下子压死了88人,4月2日,法国举行大规模葬礼,许多政府高级官员都参加了,而法国总理克莱蒙梭在圣母院前的广场发誓,“我们永远不会屈服”。到了二战期间,尽管法国仅仅抵抗德国六周便投降了,但领导的法国内地军却坚持抵抗,让敌人苦不堪言。那时候,圣母院是抵抗分子重要的接头地点,为不至于引起盖世太保注意,每个抵抗成员的着装都有严格的讲究——不能穿英式风格的风衣或外套,携带绣有自己名字的手帕或帽子都是大忌。盖世太保布在圣母院的眼线也遍地都是,他们对长时间呆在这里的人产生怀疑,从英国回来的内地军领袖耶奥·托马斯就是忽视这一点才被盖世太保盯上并逮捕的,结果他命丧布痕瓦尔德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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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5日,自由法国第2师从西南部抵达巴黎市区,与内地军会合。当天下午,自由法国临时政府首脑戴高乐抵达巴黎,象征着巴黎重新回归法国人民手中。“巴黎啊!它曾经是遭受欺辱的巴黎!曾经是被撕裂的巴黎!曾经是被虐待的巴黎!但如今,它是被解放的巴黎!巴黎解放了自己,得到了法国军队的支持,也得到了整个法兰西、战斗的法兰西、唯一的法兰西、真正的法兰西、永远的法兰西人民的支持与帮助!”8月26日,巴黎圣母院举行特别弥撒,庆祝解放,戴高乐向成千上万的民众表达了如诗如歌的感慨。

1963年,法国文化部长安德烈·马尔劳克斯倡议清除巴黎圣母院前方数百年的烟尘和污垢,以纪念大教堂建立800周年。受空气污染损坏的石材得到替换,屋顶上安装了隐蔽的电线系统,从外观看不到,以防止鸽子滋扰。

遗憾的是,2019年的大火使这个见证法国人各种情感的圣殿蒙受重创,这是所有人的损失,是法兰西共同民族记忆的一次“断层”。

新民眼工作室 吴健

编辑 | 包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