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所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信念的力量)


曾激荡中国近代青年的梁启超所著《少年中国说》中写下,“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而如今,梁启超寄予厚望的少年所具备的创新、进取、超越、雄心、创造世界的精神,以及“常思将来”、“常觉一切事无不可为”的信念,在这代人身上依稀可辨。但代价是,他们身上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日益稀薄。我们失落的传统该如何寻回?我们如何才能写出一篇《新少年中国》,而非仅仅是《少年全球化》?

  昔时,士子十五岁前便要熟读四书五经,堪称“拜经教徒”。他们对经典的领悟,足以让今日的古代文学博士生汗颜。1912年1月19日,国民政府首任教育总长雷厉风行地废止了小学堂读经制度。近百年后,已鲜少有人知晓四书五经为何物。孩子们对《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易经》、《尚书》、《诗经》、《礼记》、《左传》等中国古代思想体系的主干内容知之甚少。现如今,舒乙在北京创立了私塾,专门传授四书五经。

  何谓侠义?是“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义之所当,千金散尽不后悔;情之所钟,世俗礼法如粪土;兴之所在,与君痛饮三百杯”;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正是荆轲、聂政、专诸、李白、一饭之恩的漂母、搭救伍子胥的渔女。今日他们已随风消逝。不再有为践好友之诺跋涉万里之人,也不复有“拼将一生休,尽君今日欢”之女子。高晓松在其《青春无悔》中感怀道。

  从小就被教导自保要紧,不要轻信他人,又谈何狂放豪迈之气?又岂能洒脱放荡?从未经历过少年轻狂,青春便是不完整的青春,纵然读尽金庸古龙,亦无济于事。

  家庭之责、族人重任、国家民族传承、社会风气道义……这是古人肩负的层层巨任。而今,我们既无为他人奉献的责任,亦无向他人索求的权利,只能为自己负责。《大学》开篇便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如今已成镜花水月,顾炎武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在太平盛世更像是一句空谈。于是,我们拒绝长大,沉浸于日本动漫、Twins歌曲、PUPA或HelloKitty的游戏世界,身着夸张口袋的阔腿裤,奉行“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口号……咄咄逼人的自由泛滥,让责任感不断退守。而年仅十岁的孩童,耳濡目染的是这代人随波逐流、无限延长的青春期,他们又怎能懂得责任二字?

  如果说上世纪90年代的孩子是从周杰伦的《东风破》中才开始领略古典诗词之美,是否为时已晚?《全唐诗》收录诗作42863首,《全宋词》辑录词作19990首,李白存世诗作超过900余首,陆游诗作多达6000 余首,而这仅仅是中国诗歌的沧海一粟。我们直至中学毕业所背诵的不过“小荷才露尖尖角”、“二月春风似剪刀”之类的浅淡之作,又如何让我们心生爱慕,沉醉于我们浩瀚的诗词海洋?

  无意宣扬古典诗词应广泛流传,但它从我们的视野中大幅度地退出、消亡,正是这个社会审美能力的缺失。一个从小受到“涉红采芙蓉”、“袅情丝吹来闲庭院”、“醉里挑灯看剑”等诗句熏陶的孩子,其心灵也许不会如此麻木、冷漠。

  现如今,年轻有为的形象是年纪轻轻便身价不菲,学历、收入、消费皆高,不仅精通赚钱之道,更有挥霍之术,早已不是纳兰容若那般的精通琴棋书画的浊世佳公子了。成人的价值取向在下一代身上复刻,甚至强化。习琴(钢琴而非古筝)必须考级,下棋若非志在成为常昊那样的国手,书画成了少年宫的热门项目,其目的不过是升学时博得加分……那些本真的风雅之趣,在父母的威逼利诱和考级的压力下,被扭曲变形,再也无法保持其原有的唯美性。

  “孔融为何让梨?”“因为大的梨是坏的。”那个固执且古板的孔融假如听到现在的孩子这样回答,定会气得在棺材里跳起来。确然,传统的道德观念正在流失。90年代出生的孩子被教导:不劳而获是不可行的。他们几乎从懂事起便投身于竞争,天生便奉行达尔文主义。三年级的小孩每周要上课40节,每天要练琴3小时,六年级的小孩每天做功课到深夜12点,初二的小孩课外还要参加数学竞赛、英语演讲比赛、学生会竞选……他怎能说:同学,第一名我不要,让给你吧?

  没人会感激孔融。只是,当整个社会都开始认同“谦逊使人落后”这种工业文明的价值观时,中国古人曾经具备的温润如玉的人格魅力也就消亡殆尽了。

  过年来临贴门钉放鞭炮、元宵节吃汤圆放花灯扭秧歌、端午节插艾条挂香符赛龙舟、中元孟兰盆会驱傩……随着大城市全面禁燃鞭炮,这些节日离我们的生活渐行渐远,孩子们从中获得的非物质野趣也就逐渐淡去。90年代生人开始相信圣诞老人,开始在麦当劳必胜客过生日。他们不知道阿福,没放过风筝,没见过长命锁,没上过八仙桌,没爬过大门槛,在他们看来,传统的东西是没有质感的,是苍白的。

道之所在 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