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的意思是什么呢

胡亮/文

魔术师就像诗人一样，擅长否定之否定，从手绢变出手杖，再变出白鸽，谁又能断言他变不出卡车呢？车前子的诗歌也充满了这种奇妙的不确定性，他引导读者在层层递进的结论中迷失，最终被诗歌的汪洋淹没。

车前子

这位诗人天生爱否定、爱戏谑，无论是针对他人还是自己。他早期作品如《城市雕塑》《以后的事》《三原色》《井圈》等，蕴含着独立的思考，带有今天派的余韵，却又多了几分跳脱、随意和荒诞。

有人将《三原色》视为第三代诗歌的起源，并将今天派追溯到更遥远的“大宋宣和遗事”。这首诗看似玄妙，实则描绘了儿童与成人之间微妙的对峙，可以解读为前文化与文化、未命名世界与命名世界的冲突，蕴含着对既定秩序的质疑、修正和守护，颇具蓝马诗派的意味，被视为起源也就不足为奇了。

到了《纸梯》时期，车前子的诗歌转向江南意象和个人玄想，充满古典文人诗的趣味。野鸽、木船、果园、朱栏、杏花……这些意象如同陈年花雕，散发着八十年代特有的醇香。《藤花》《蒲团》《木雕》《墨葡萄》等作品，光影交错，空灵清丽，尤其是《一颗葡萄》，如同丝绸般柔滑，又如走珠般灵动。

车前子

正当人们以为他会驻足“第三代”的驿站时，他却悄然离去，留下无限遐想。八十年代末，他与周亚平、黄梵、路东等人相遇，以“反抗第三代诗歌”为起点，热衷于“文字主义”的探讨，并成立了“南京大学形式主义诗歌小组”，创办了《原样》杂志。

《东方乡村目录》《简谱》《椅子片断》《庄园》《工程广场字M》《传抄纸本》……车前子这一时期的作品充满了碎片、拼贴和解构，充斥着无意义的“能指”游戏和语言的无政府主义。他渴望作品中的“自我”仅仅是一件艺术品，由受众参与完成，甚至将写作本身视为一种行为艺术。

《原样》诗派在海外的影响力远超国内，特威切尔将之介绍到美国，蒲龄恩则将《原样》翻译成英文版《原样：中国语言诗派》。中国语言诗与美国语言诗同期发展，并非简单的模仿，汉语的独特魅力在语言诗的创作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车前子

车前子曾坦言，现代书法是推动他进行语言诗创作的内在动力，而文字主义正是现代书法的精髓所在。这条道路引领他走向了创作的妙境，也面临着困境，但只要有趣，困境也无妨。

车前子，这位“能指魔术师”，他的诗歌历程，他的《原样》杂志，他开创的中国语言诗，都值得被诗歌史铭记。他的水墨画和书法作品，是否也是“诗歌作为行动”的体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简介】

胡亮

胡亮，生于1975年，诗人，论者，随笔作家。

著有《阐释之雪》《琉璃脆》《虚掩》《窥豹录》，编有《出梅入夏：陆忆敏诗集》《力的前奏：四川新诗99年99家99首》《永生的诗人：从海子到马雁》。创办《元写作》（2007）。目前正在写作《片羽》《考》《涪江与唐诗五家》等著。

应邀参加第二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2009）、第一届洛夫国际诗歌节（2009）、第二届邛海国际诗歌周（2017）。获颁第五届后天文化艺术奖（2015）、第二届袁可嘉诗歌奖（2015）、第九届四川文学奖（2018）。现居蜀中遂州。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欢迎向我们报料，一经采纳有费用酬谢。报料微信关注：ihxdsb，报料QQ：3386405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