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能是一次能源吗 核能是二次能源吗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核能，这项曾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备受瞩目的高科技，在经历了三里岛、切尔诺贝利和福岛核事故的阴霾后，一度在全球范围内“失宠”。
近年来全球“能源危机”的爆发，以及能源转型议题的升温，为完全无碳的核能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2月2日，欧盟委员会批准了一项气候变化分类条例补充授权法案，将符合特定条件的核能和天然气活动归类为可持续投资的“过渡”能源，并为相关项目设定了技术和排放标准。该法案尚待欧洲议会审议，若获通过将于2023年1月1日生效。
在能源转型的大趋势下，欧盟核能未来将走向何方？“失宠”的核能能否迎来“新生”成为焦点。
欧盟委员会在声明中指出，将部分核能和天然气活动纳入“过渡性活动”，是因为尽管这些活动目前尚无法被技术和经济上可行的低碳替代方案取代，但它们有助于减缓气候变化，并可能在气候和经济转型中发挥重要作用。这不会导致资金从可再生能源投资中流失。
具体而言，欧盟分类条例为可持续经济活动设定了标准，供各成员国在投资、税收和管理等方面参考。该条例将可持续经济活动分为“环境可持续”、“有利”和“过渡”三类。
欧盟委员会强调，欧盟分类法的目标是防止“漂绿”，并帮助投资者识别符合欧盟环境与气候目标的经济活动。“转向可再生能源对实现气候中和至关重要，但同时也需要稳定的能源来加速向温室气体净零排放过渡。”
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2020年，拥有核电产能的13个欧盟成员国共生产了683,512 GWh核电，占欧盟总发电量的约25%。法国是最大的核电生产国，2020年核电产量为353,833 GWh，占欧盟总产能的52%。
在核能监管方面，欧盟委员会对放射性废物的管理和处置提出了严格要求，低放废物处置设施必须已经投入运行，成员国应制定详细计划，到2050年建成高放废物处置设施，并禁止将放射性废物出口至第三国处置。
欧盟委员会还强调，成员国在能源安全、能源价格稳定以及对碳中和的承诺方面拥有自主权，可以决定本国的能源结构并实现适当的平衡。
值得注意的是，在欧盟将特定核能和天然气活动归类为可持续投资的“过渡”能源之前，就遭到了其他国家的反对。1月27日，日本五名前首相小泉纯一郎、细川护熙、菅直人、鸠山由纪夫和村山富市联名致函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反对欧盟委员会将核能列为绿色能源的提案草案。
五位前首相强调，福岛核事故后，日本深刻认识到核电既不安全，也不清洁，更不经济。要实现真正的可持续世界，必须同时推进去核电和去碳化。
即使在欧盟内部，各国对核能的态度也存在巨大差异。
法国是欧盟内部力主将核能纳入“绿色”能源的最大推手，因为核能是法国的主要能源。在上次欧盟峰会上，法国就曾联合波兰、捷克、匈牙利、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等10国，呼吁欧盟委员会承认核能作为“可持续发展”的能源。
欧盟内部市场专员蒂埃里·布雷顿（Thierry Breton）1月接受法国媒体采访时表示，到2050年，欧盟需要在新一代核能设施上投资5000亿欧元。“为了实现碳中和，我们真的必须加快欧洲无碳电力的生产，特别是考虑到电力需求将在30年内翻倍。”
以德国和奥地利为首的反对者不愿轻易让步。德国绿党联席主席、联邦经济与气候部部长Robert Habeck此前表示，欧盟的计划旨在为核能“洗绿”，是对可持续性标签的稀释。按照原定计划，德国政府已于2021年12月31日关闭了该国剩余6座核电站中的3座，最后三座核电站也将于2022年关闭。
Agora能源转型论坛（Agora Energiewende）中国事务高级顾问、国际能源署中国合作部原主任涂建军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分析称，任何主权国家的核电政策都会受到该国政治形势的影响，因此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在全球净零排放的浪潮下，部分国家的核电行业将会得到更多政治支持，但另一些国家仍可能会坚定地去核。例如，为推动清洁能源转型，法国政府坚定支持本国核电发展；而德国情况则截然相反，2011年福岛核危机爆发后，时任默克尔政府迫于巨大民意压力决定去核，新一届德国政府上台后去核的政治决心丝毫没有动摇，因此德国将在2022年底前关闭本土的最后三座核电站。
英国工程与技术学会会士、英国核能学会会士、英国Wood工程咨询公司战略与发展董事智升科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未来核电仍将在能源体系中发挥持续作用。在考虑能源转型的也要考虑到能源安全，要满足民众日益增长的能源需求，不能让民众用不上电。核能在性价比上并不具备竞争力，但与风能和太阳能相比，核能的稳定性非常好，不易受自然环境影响。
尽管欧盟将特定核能和天然气活动归类为可持续投资的“过渡”能源，但高成本、高风险的核能未来发展仍面临诸多挑战。
Lazards数据显示，核能的平准化能源成本在每兆瓦时131美元至204美元之间，几乎高于所有其他能源形式。与其他能源形式不同，核能的成本多年来不降反升。
德国总理朔尔茨1月表示，尽管能源价格不断上涨，但德国将推动逐步淘汰核能，鉴于储存核废料的成本高昂，核电没有经济意义。朔尔茨对议会表示，政府将加快扩大太阳能和风力发电场的审批速度，预计到2030年将从目前的约600太瓦增至约800太瓦，以推动可再生能源价格下降，满足电力需求。
鉴于传统核能成本高昂，“模块化”核裂变工厂可能是未来核能发展的希望所在，其更简单的设计、标准化的组件和被动安全特性都有助于降低成本。规模的缩小意味着更容易找到场地，并且可以与不稳定的可再生能源一起整合到电网中。预计模块化反应堆的成本和建造时间可以比传统反应堆减少一半以上。尽管小型模块化反应堆的建造成本更低，但反对者担心这可能会引发更多灾难。
智升科对记者表示，模块化反应堆就像盖房子施工一样，很多结构是已经模块化生产好的，到现场组装即可，这显然会节约施工成本，不过在监管方面仍存在不确定性。
智升科进一步分析称，核能行业的一大问题是成本太高，如果行业未来陷入资金短缺的境地，就会限制技术升级和迭代，同时也会导致缺乏高级人才进入该行业。如果一个行业最终缺人、缺技术、缺钱，那么它一定会走向“死亡”。整个欧洲核工业迫切需要一种技术来确保安全、降低成本，同时降低施工难度。尽管核聚变技术很好，但距离商用还很遥远。
对于核能而言，更安全的核聚变领域的创新至关重要。核聚变通过原子结合产生能量，其核废料问题远没有核裂变严重。2021年12月，Commonwealth Fusion Systems获得了18亿美元的资金，该公司承诺在2030年代建造反应堆。但核聚变要实现商业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对于核电的未来，涂建军在采访中指出，这是一个牵涉甚广的复杂议题，其发展受制于多重因素，包括但不限于能源行业碳排放、单位发电成本、核扩散风险、公众接受度、政治立场以及政治互信等，因此充满了不确定性。尽管高昂的单位发电成本导致核能在许多国家丧失了经济竞争力，但在海岛、偏远地区等特殊应用场景下，尤其是小型堆技术，核电仍具有一定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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