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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能源汽车风靡背後，一股见不得光的暗潮也在涌动。在抖音、新浪微博等热门资讯平台上，部分企业频繁透过影片、评论、网路文章等手段制造热门搜寻、散播谣言，互相攻撃的现象愈演愈烈，严重扰乱市场秩序。
如何制造「热门搜寻」？评论区为什麽成为谣言的重灾区？记者近日深入走访多家车企和公关公司，追蹤暗访这条灰色「产业链」，揭秘车企「黑公关」乱象。
「水军」充斥「评论区」
「在一个直播间中，当画面背景开始出现某品牌新能源汽车背景图案时，瞬间『湧入』大量机器人帐号，用辱骂或诋毁的字眼塞满评论区……」
这是记者在某大型网路短影片平台上看到的画面：来源不明的大量「水军」，辨识直播间画面内容後，自动进入直播间，对特定品牌商品进行言论攻击。
「网路水军」并非网路世界的稀奇事物，然而近年来由于行业竞争加剧，部分汽车企业抱持「内捲」心态，透过「水军灌水」或机器刷评等手段打击竞争对手及商品，引发对立情绪和负面舆论，破坏行业公平竞争环境。
一位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部分网路平台的「评论区」已成为製造负面言论的重灾区：企业透过供应商低价製造、发布大量评论，从点到面持续放大、转发，推动负面舆论发酵，甚至登上热门搜寻排行榜。
北京某知名车企公关负责人表示，评论区的负面舆论一旦形成，作為源头的评论者常立即删除或注销帐号，难以追溯，让合法经营的企业颇感头痛。部分平台的认证帐号或「大V」受竞争对手资助或流量支持，选取评论区一些极端或失实言论进行二次传播，追究责任时却不必承担相应后果。
某中部省份新能源车企公关部负责人透露，人为製造热门搜寻留言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根据其技术团队分析，有时热门搜寻评论中，近一半来自机器人控制的匿名帐号或「水军」。「有时只要花几万元的成本，就能人为製造出一个热门搜寻。」
「网路水军」的肆意妄為，讓平台和輿情应对感到十分头疼。今年七月初，新浪微博管理员发布公告称：「某汽车品牌在企业关键行销节点及财报节点，购买财经商业媒体帐号，策划相关热门的话题，并违规使用外部行销公司的『冲榜服务』，由行销公司透过机器刷量的方式，短时间内发布同质化内容违规冲榜。」同期，比亚迪网路举报中心也发布消息，近期发布悬赏（征集黑公关线索）以来，已收到上千封电子邮件和私讯，对部分线索提供人给予初步奖励。
机器生产成为舆情生产的新工具
记者採访多位业内人士了解到，随着人工智慧等技术被广泛应用，部分公司开始利用这工具，产生内容意义相同但用词不同的 AI 机器人稿件、评论，再透过大量人为操作的帐号和机器人批量制造帐号体系，在不同的社群媒体平台上散播，使得短时间内形成数万条内容，再搭配购买流量的方式集中推升话题热度，形成对舆论走向的压倒性影响。
「这种高强度的『攻击行销』，已被部分企业广泛应用在当今网路环境中。」某中部省份车企相关负责人表示。
我国已大力推行网路实名制，那麽这些非法帐号是如何产生？部分公关公司的内部人士告诉记者，许多企业会同时雇用多家公关公司，这些公司有的檯面上进行正面品牌宣传工作，实则是「隐藏的打手」。
一些企业雇用黑灰产公司，利用他们收集身份证号码註册或购买大量虚假的「实名帐号」，或将往年大量滞留的微商「水军」帐号复活，组成庞大的网路水军。「业内层层转包，有些『黑公关』发一条评论只需一毛钱。」
某东部省份的车企负责人告诉记者：「一个团队通常控制着成百上千个帐号，他们直接使用主板机操作，这种设备不必使用实体手机，单块主板成本仅几十元，一组主板机即可完成大批帐号的操作，发动一场『舆论战』的成本极低。」
记者透过网路平台联系到一个出租出售主板机的业者，他告诉记者：「目前缺乏的是身份证注册的帐号，这是稀缺资源。大量使用主板机需要网路的高流量，容易引起监管部门注意，但我们有程序能把流量控制在监管关注的门槛之下。」
记者辗转联系发现，部分公关公司透过微信群、QQ 群甚至抖音群直接发布任务，以真实帐号刷评论和点赞。在记者潜伏的某微信兼职群中，群主会不定期在群内征求抖音帐号数量，以在相关平台发评论或图文形式征求人员，整个流程由专业团队提供非常详细的操作步骤和图文範本，要求在统一时间里集中推送。该群主告诉记者：「遇到紧急情况，上面的老板会直接指派任务。」
平台实名制漏洞导致乱象丛生
记者採访发现，部分平台存在帐号实名制管理漏洞，加上自媒体充当「打手」，导致上述问题日益严重。
平台存在帐号实名制管理漏洞。虽然我国已实施网路实名制，某些平台註册仍有可鑽漏洞。记者在某知名短影片平台实际操作中，发现使用同一个身份資訊关联的多个手机号码都可以註册帐号，并通过帐号发声。
「某些传播平台是多个资讯平台的群组，一个身份資訊可以连动平台群组的多个帐号资源，形成传播矩阵，但是帐号出现违规情况，投诉机制却需要企业一个一个去各平台反馈处理。」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包括多个主流社群媒体平台在内，出于增加平台数据等利益目的驱动，往往对虚假流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问题不断扩大。
部分网路大 V 成为「推手」。目前在网路平台上活跃着一批网路大 V，一位公关公司的内部人士告诉记者，以汽车自媒体为例，简略计算，2019 年至 2022 年间，该类自媒体帐号增加超过 300%，在网路平台上有极大影响力，部分帐号成为某些企业进行谣言操作的「推手」。
「据我们内部统计，在各个平台上活跃的汽车类自媒体超过两万个，再加上各类中小型帐号相关类型部落克主，总数可能超过 20 万个。」某车企公关部负责人表示，「以前写竞品的负面文章，市场价约为五到十万元，现在竞争激烈，五百元就有人接单，只需简单复制粘贴文字或根据脚本演出即可。」
「个别媒体带风向，其他自媒体帐号或评论立刻跟进，进行二次传播。只要企业有重大事件或突发新闻，马上就有负面热门搜寻接上。」某中部省份车企公关部负责人表示，为此企业每年不得不花费数千万元资金进行对抗，这种情况给行业造成巨大的负担。
优化行业外部环境势在必行
针对上述情况，相关单位已採取行动。2023 年三月，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旗下的中国汽车企业首席品牌官联席会及成员单位一致决议，共同发起「关于抵制汽车行业网路水军的联合倡议」。
近期，国家网信办深入组织开展「清朗
有专家提出，须加强监管，敦促平台履行主体职责。还应进一步优化审查平台算法，对使用或纵容使用人工智能技术或“网络水军”扰乱舆论的主体和个人加重行政和刑事处罚。平台应加速完善涉企舆论内容识别和预警机制，提升后台数据分析能力，堵住虚假“实名”账号注册漏洞，缩短内容审核流程，防止谣言大范围传播，净化网络环境，提升内容品质。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宋建武等专家倡导，相关部门须加大监管执法力度，继续严厉打击“水军”。针对典型案例和“水军”团体，依据法律法规从重从严处罚，发挥震慑作用。有车企负责人建议，应在黑灰产活跃地域集中开展执法，严打主板机、“网络水军”产业链，清除黑灰产滋生地。
“解决企业间恶意竞争，可由行业协会、主管部门牵头建立行业自律规则，严格杜绝并约束各方不当市场营销行为。”宋建武表示，需促使企业回归合理商业竞争，进一步构建清朗正直的商业环境。据新华社
